第四十一章 福建新军-《新世界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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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秀林见郑成功依然表情平静,一咬牙,把心里憋了很久的想法一口气掏了出来。

    话很实在,但却很不现实,甚至在讲究大义正统名分的整个隆武朝廷体系内还是个很危险的思想,属于政治绝对不正确的典型。说是大逆不道都不为过。

    为了个皇统大义名分,隆武朝廷和鲁王朝廷的兵马在过去半年里是打死打活。双方争抢兵员、钱粮、城池,波及了不少普通百姓,天灾**加在一起,福建和浙江的民生已经烂如稀泥,社会生产近乎停滞。

    而且现在谁不知道隆武朝廷的真正权柄在谁手上,与其说是隆武皇帝下旨要郑成功带兵扼守闽南防范广东,不如说是郑芝龙为了保住自己的老巢而派遣自己儿子在漳州驻扎。

    曹秀林的话顿时让现场气氛有点僵硬起来,就连反对内战的顾继坤和王夫之都有点担忧。

    “各位,平心而论。我军和那广州镇比,谁高谁低?”半柱香后,郑成功终于打破了现场的冷清。

    “自然是我闽南子弟为高!”刘国轩想都没想就第一个喊了起来,“我军所部兵马。多为郑老大人旧部精锐,哪是广东两镇新募之兵所能比之。除此之外,水师战船更是数倍于广东。”

    刘国轩的自吹自擂当然是屁股坐正的表现,但除了施琅点头附和外,曹秀林、顾继坤和王夫之都默默看着脚下不语。

    “论精锐老军之数,我军为优。然广东两镇得华美老军兵头亲授要领。战阵熟稔。又得两广士绅之援,银饷充足,且有香港近水楼台之便,南洋商路通达,军械粮草供给尤在我军之上。”

    “去岁清兵渡江,江南毁家破业者众,民逃难如潮。又逢东南大涝,闽浙赣三省米价腾贵,临冬之时斗米竟要银二两。饿殍满地,剥树食土屡见不鲜。如今新春农事在即,却又月余未曾下过一滴雨,今年大军筹粮怕是更为不易。”

    见刘国轩盲目自信似乎过了头,顾继坤忍不住嘀咕了句。他说出的情况,在场的人都最清楚不过了。

    为了硬撑着编练一支不亚于广东两镇的福建新军,负责在外采办物资的曹秀林没有少在广州和大员奔走,通过个人关系,废了许多银钱才弄来相对廉价的粮草和二手华美军械。

    郑家确实有银子,但又怎样?相比广东两镇新军传说中的“一稀两干”的一日三餐,郑成功麾下的福建新军咬紧牙关也才只能坚持“两稀一干”的粮食配给。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自打亲自使用过华美产的火器军械后,在郑成功眼里,除了能打能砸的三眼火铳和成本相对低廉的弗朗机炮,明军寻常装备的刀枪火器已经属于完全没法用的范畴。

    现在吕宋、兰芳、大员以及广东两镇军,早就开始全面换装华美的34a型后装燧发枪。而福建新军全军装备的九千来支火铳,只有六千支是曹秀林在大员、吕宋甚至是兰芳淘来的二手21b型前装燧发枪。

    剩下三千多火营官兵只能装备老式的三眼铳或火绳鸟铳凑数,在炮兵装备上,更是落后广东两镇新军一大截,大多数都是碗口铳、虎尊炮以及弗朗机炮等老式火器。

    假如不是华美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通过部分福建海商为郑成功供应了部分粮草和军械走私,估计此时的福建新军连一日两餐都未必能够,就更别提什么华美军械了。

    “嗯,炎武兄所说才是要害所在。若来日和满清对阵,粮草军械之需关乎成败。若无稳固来源,恐难持久。再寻地方州县百姓强征粮秣,一旦激起民变,怕是清兵未来自己就先溃了。”

    听完顾继坤的嘀咕。觉得对方说到了点子上,郑成功也连连点头。

    这年头天灾**加兵乱,难民遍野,最不缺的就是兵员。而且郑家经营多年。富可敌国,有的是银子。唯一的掣肘要害就是粮草和华美军械,但这两样东西,如今全被广东垄断着。

    “而农兄,你与炎武兄游学泰西三年。见多识广,若有精良军械,我之新军和华美军兵相比,又谁高谁低?”

    似乎突然想到了某种话题,郑成功又把头转向了王夫之。

    “依我之见,福建新军和广东两镇新军比,倒是难分伯仲。但若和华美之军比,恐怕难抵十之三四……”

    在大家都闹心如何才能打开华美军械输入口的当下,王夫之的回答显得很不合时宜。

    “哼!有人貌似左右看我福建新军不顺眼?米夷所仗,无非船坚炮利、粮饷充裕而已。陆上战阵。刀枪无眼,难不成那些米夷番兵还能三头六臂不成!别尽涨他人威风,灭自家人骨气!”

    刘国轩顿时大怒,就差一把抓住王夫之的脖子。

    其他人敬重读书人,更看重郑成功的面子,但出身草莽的刘国轩却天生看低这种只知道动嘴皮子的文人。甚至因为当下的局势,刘国轩还私下多次在施琅面前大谈文人误国的话题,颇有点后世愤青的味道。

    “观光休得无礼!”

    “刘守备消消气!”

    几个同僚见刘国轩准备大打出手,赶紧出手相劝。

    并不介意刘国轩是如何义愤填膺,王夫之轻松一笑。挽起了袖子:“刘守备,听说你营中亲兵矫健强力,某不才,区区文弱之躯可比试比试。”

    “哈哈。怎能让读书人和我们这些粗人比较,不敢不敢!”

    刘国轩不怒反笑,还故意大声说着,结果看台下方一批亲兵官将都发出了轻微的笑声。

    也不管刘国轩态度如何,王夫之只是挽起袖子,居然一言不发地就起身走下台去。

    看着好友这副挑衅的模样。顾继坤是一脸苦笑,而一边的曹秀林则瞪大了双眼。郑成功,更是眉头皱紧,仿佛对王夫之初来乍到就自取其辱的做法很不待见。

    ……

    一炷香之后,营地校场之中,就围满了新军官兵,只见换了一身短衣的王夫之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在朝四周的粗汉子们拱手做礼。

    “双手俯卧撑,满百者胜。谁来?”

    几声喊过,没人动,大概没人真正敢在营里犯大不敬和文官对着干。

    “既然想乐乐,就我来算了!读书人身子金贵,我也不为难你,若你没累趴下,就算你赢。众位兄弟,今天若我胜了,就请大家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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