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花落谁家-《新世界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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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近在咫尺的广州相比,南洋稻米一向价格低廉,每石稻米的批发价格通常九钱到一两银子,甚至某些年份还要更低。不过从去年春季开始,情况开始有所不同。到岸的南洋稻米看起来虽然比往年多了许多,但香港的大宗粮食批发价格却一直在上升,最近一个月的稻米批发价格已经折合每石超过一两三钱,而且出售数量也进行了严格限制。

    再联想到去年琼州秋收后的稻米大部分都被南海商号卖给了东联集团,就让人不由得产生东联集团是不是打算囤积惜售的猜测。

    以琼州为代表的广东这两年的水稻一直收成不错,对外流转量年年大增,加上数量众多的南洋稻米,福建沿海州县的百姓也在受益。广东的大宗粮食贸易出现萎缩,也间接影响到了临近的福建。福州、泉州城内的稻米市场售价已经上涨了两成,达到了每石二两。多年来福建的市场粮价一直稳定在一两八钱以下,眼下这个价格涨幅着实让人有点紧张。

    如今大明只剩下半壁江山,北方难民如潮南下。江南重要的稻米产地浙江又适逢罕见的大面积涝灾,加上江西在过去两年里惨遭兵祸肆掠,富庶的江南之地也隐隐出现了粮食匮乏的征兆,南直隶的粮价甚至一度攀升到每石六两白银。

    江南普通百姓的日子虽然不是很好过了,但香港的南洋中转贸易的却越发得红火。

    吕宋共和国成立之后,正在东联集团的扶持下展开大规模建设和农业开发,南洋华裔海商都一窝蜂参与了从吕宋马尼拉到香港的贸易航线。吕宋拿着大把华美贷款,就如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以华美的香港为中转口岸,大量采购大明的货物和走私人口。在大明东南沿海贩卖猪仔、臭名昭著了近百年的“人牙”甚至都深入到了两广和福建内地。

    不过和吕宋海商的唾沫飞溅相比。大部分从湖广、江西流落到东莞和新安县一带的大明难民大都把广州或香港作为了他们的首选之地。只要不是走投无路,也没多少人愿意卖身漂洋过海去南洋开荒。

    从半个月前开始,一批在港口检疫区附近的窝棚里定居的大明劳工家庭,就被总督府派来的警察给强制迁开了,然后就看到数量超过两千人的华美陆军士兵进驻。站在太平山高处望去,一大片的墨绿色帐篷之间,一群群佩戴华美外籍军团棕熊旅徽章的官兵在走动。

    让香港居民还感到有点惊讶的是,海湾锚地近期又有一支规模不小的运输船队停留,一批批裹着军用帆布、数量惊人的货箱日夜不停地运进当地驻军的仓库。这些商船并不属于常见的东联集团船舶。其中还包括一艘从没见过的巨大货船,比东联集团之前最大的商船还要大出一圈。

    除了去年新成立的国民警备队,香港岛平时最多只有华美陆军东方旅一个营的部队不定期换防驻扎。对于突然大批量出现的华美外籍军团官兵,就连香港定居多年的正式居民都不太了解情况。好在那里地处郊外。远离中心城区,所以这番小动荡也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

    与此同时,由于香港驻军数量猛增,总督府也加大了新鲜食品和蔬果的采购量。让岛上部分务农的家庭和从事蔬果贸易的广州小商人喜出望外。由于军方所需蔬果数量一时之间超过了当地的供应量,香港城区的农贸市场居然都出现了蔬果紧缺现象,市场价格出现上涨。

    ……

    香港市区西郊的产业园边缘。一座新建不过一两年的古色古香的庭院里,十几位来自广州的海商坐在正堂两侧,仔细凝听一位中年商人的谈话。

    “……诸位,如上所言,眼下不仅是南海商号,琼州各商号大肆圈占两广商路,已是我等广州海商生死存亡之际。”罗惠德放下润喉的绿茶,故意露出一脸忧色,但眼底却闪着几丝不易觉察的偷笑。

    “此话虽然不假,然南海商号有琼州官绅和巡抚衙门暗扶,官面人脉非比寻常,我等小门小户,能混个半饱就已知足,又能奈他如何?罗大掌柜如今家大业大,可有什么好法子?”一个矮胖的广州海商大概听出了些门道,赶紧站起来拱手。

    “说起来,广东、福建商路我等更加熟门熟路,人脉并不逊于琼州商号,然零敲碎打,远不如琼州商号结社共营。不瞒诸位,上元节之时,在下有幸与东联集团香港经理钱三爷同席,谈及南洋商货总代理之约,不过人家东联集团视我罗家单门独户,怕是吃不下那总代理的营生。”

    罗惠德说到这儿,一脸的惋惜加自嘲,但心里却暗暗得意。

    自从和那个华美贵人安邵清有了半个交道之后,不光儿子跑到数万里之外的华美进学,罗惠德本人的生意也突然变得顺风顺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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