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除夕夜话-《新世界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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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鑫狠狠抽着烟,因为连续一段时间熬夜写报告,两眼的血丝略多了些。

    “一切为了内部稳定,齐建军这个老官僚的性格咱谁不知道?他妈的为了稳定,就把我们的利益拿去平分大锅饭?!老子要去钟老那里告他们去!”任长乐一脚将丢下的烟头狠狠踩平,漂亮的英格兰地毯上顿时留下一团灰痕。“刘鑫提出的‘上调国有集团利润上缴比例’意见,还没送交国资委审阅,就被老齐给毙了。反而今年的国有集团投资预算比往年还增加了30万,那些家伙真就每年缺了那千把块的分红?苏子宁,严晓松,你们几个在政府会议上就真说不上话了?”

    “你看不上那点,可有人看得很重,蚊子再小也是肉。”杨雯雯带着一群好友推开房门,一边用手挡在鼻前。对封闭的房间里的烟味皱起了眉头,一边冷冷地看着丈夫那张义愤填膺的脸,“今天可是除夕夜,不是让你发脾气的!”

    “我家那书呆子已经打听清楚了,国营能源矿业集团把宋河中游东岸勘探的那片煤炭伴生油页岩矿区提前圈下了。想去谈谈都没给什么好脸色。去年国立大学和高等职业学院里新开的煤化专业的一批学员都被他们提前签订就业合同,依他们的架势,他们想捂着那片矿区不放,几年后自己弄!”张丽坐到了一边,宛如贵妇般倒起葡萄酒,但眼里也闪着几丝抑制不住的怒色,“现在欧洲灯油和国内焦炭、焦油、沥青需求增大不少。如果矿区在我们手里,每年公司利润至少增加40万!”

    “那当然了,国营集团的股份分红,是‘全民’拥有。所以国营集团利润越高,‘全民’分配的红利就越多。40万利润丢你手里,只有我们这些标准石油公司的股东可以拿大头。放国营集团手里,500人每人能多分上几百块呢。比起他们正在打游启的北洋船舶的主意。至少还没有从你现有的蛋糕里分食。”杨雯雯不紧不慢地对着穿越后的“闺蜜”说着,话里话外都是一副“谁叫你当初怎么怎么”的意思。

    “我和石头是不会出让青城造船公司的股份!来当初就是帮关如中的忙。才愿意去海州投资的。”一边的游启冷不丁地冒了句,表情异常认真。

    窗外传来了曼城警备司令部方向的礼炮发射声,厚厚的窗帘布上也能映出一团团依稀可见的彩色光团。即便杨雯雯已经宣布今天只是聚会,但各种不满还是在这个小空间里越来越多,到最后,任长乐已经闭上眼睛昏昏欲睡。

    苏子宁并没有参与诉苦大会,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这次除夕酒会真正的幕后发起人——严晓松。

    “除了移民项目,国会冻结了大部分的东方提案,我需要各位帮忙。”严晓松站了起来,诚恳地看着在座的每个资家暴发户,一字一句说着,“也许大家认为这是国会或者内阁的责任,但所有的问题,都在于国家能力不足。”

    “国营农林渔牧集团、国营能源矿业集团、国营建设工程集团、国营医药集团、国营进出口集团……全占了国家最上游的优势资源,那么大的家底,怎么会不足?”任长乐睁开双眼,有点阴阳怪气,“国营进出口集团,每年还有国家的运输补贴,据说运费什么的都是内部结算,过账都是利润。哈哈,我今年还分到了国营远洋运输公司的200块红利呢!”

    “严晓松,你的意思是,老齐提出的‘明珠岛投资鼓励草案’,是希望我们私营公司去承担远东的经营运作,为国家的东方布局提供支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算转嫁成吧……就土地出让金减免,移民运输补贴这些不痛不痒的内容,明显避重就轻。不说我了,这里任何一家要去远东开厂或做贸易,前期的人力、物力、精力、运力投入都不是小数目,还要帮国家运输移民,哪有那么轻松的!”

    周君庭算是比较冷静的,大致明白了国会和总理齐建军的目的。

    “大家都能把账算得很清楚,但国家的发展不是单靠少数几个人在努力。任长乐,老周,杨姐,在你们眼里,我和苏子宁算是政府官员,又是抱着你们大腿的投资客。往私处说。远东市场真得很大。往公处说,是为了我们穿越的国家大事。只要大家团结努力一下,收益不会比大西洋更少。”说着,还侧头看了眼苏子宁。见死党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严晓松叹了口气,脸上的苦笑越来越盛。

    静静地看着打回国后就如同中了魔般、整天想着怎么重启遭到冷冻的大规模东方计划的好友严晓松,苏子宁陷入了沉思。

    现在的17世纪,是华美国生产和销售着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商品,国有集团不愿意重心东移。是更看重大西洋的现实利益的理性选择,也是国家必须稳固土根格局的核心政策,这点上没有任何错。

    对于当初积极参与东方远征行动的任长乐等人的野心,苏子宁倒不觉得意外,甚至理解为国内的私有资又在寻找一次战略大调整的契机。就好比建国初期任长乐等人在加勒比地区和巴西的资大投资一样。

    从不安分角度讲,从大西洋跳棋计划开始,打着维护国家海洋战略利益旗号的“东进主义”其实在私有派里更有市场,甚至背后还有军方的一票子热血二愣子青年在暗中支持。但谁都知道这里面的时间成、人力成和物质成会有多大。所以无论是国会还是政府,将“远东包袱”往“东进主义”的私有派身上推也不是不可理喻。

    一句话,不管大家内心或是表面上对国家的决策有多少不满,远东的未来利益大家也都看得见。但要想推进就必须有人去做。西进主义和东进主义之间的博弈,国有派和私有派之间的矛盾,都只是这个过程中的必然小插曲而已。

    “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但要拿我们去做拓荒。他们随后再来捡便宜,这种爱国主义的帽子还是别扣过来。它国营进出口集团的远洋运输公司,资金和商船数量岂止是我们的3倍。他们不去跑,就有资格指责我们自私?”

    任长乐一口喝干润喉的葡萄酒。嘴里喷着酒气:“严哥,咱兄弟们私下关系没得说。我和雯雯能在巴西有点投资底子,也全靠你和苏哥当初在累死累活。你们要缺钱,我任长乐二话不说,白送都可以,但让那些个人打着国家的名义把我们当傻子,我还真没这份闲心。有汤大家一起喝的道理我懂,但我们这些人,哪个不是整天在外面颠来跑去,提着脑袋跑海?他们坐在土清闲自在,还指望公平?”

    任长乐也许是真醉了,说出的话很刺,在场的其他好友都沉默不语,处于“夹缝”中苏子宁和严晓松都面带尴尬。

    “其实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有真正的国有企业。”

    近一分钟的死寂过后,苏子宁突然开口了,那眼底的自嘲这次清晰无误浮到了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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