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远东的暗流(三)-《新世界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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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1565年,西班牙航海家乌尔达内塔率领一艘帆船从菲律宾的宿务岛出发,沿着日本海域北上航行,捕捉到风向后,在北太平洋深处画出一个大大的弧形,完成了抵达墨西哥阿卡普尔科的航线探索任务,耗时125天。

    加上之前的墨西哥阿卡普尔科至菲律宾马尼拉的南太平洋航线,乌尔达内塔的冒险之旅,揭开了历时数百年的美亚白银航线的序幕。在16世纪到17世纪的一百多年内,这条乌尔达内塔航线在全世界都只有西班牙的极少数航海家知道。

    高度保密之下,导致当时绝大多数的航海图上,偌大的太平洋水域成了一片任由地理学家们自由意淫想象的画布。各种并不存在的陆地层出不穷,千奇百怪的海上巨兽潜伏其中。如荷兰人德·弗里斯的“国会之地”,法兰西人阿内宾的“耶索之地”,葡萄牙人泰瑟拉的“茹安·达·伽马之地”。

    这段浪漫的太平洋开拓史从现在看起来似乎愚蠢得无以复加,但在当时,太平洋深处的面貌却是整个欧洲难以窥视的存在。除了一年一度的西班牙白银船队,这里罕有船迹。

    欧洲人在大航海时代对海上航线的封锁垄断,其偏执性让现代的人们难以理解,不过在当时,一座港口的进港许可,就是一个国家的命脉。严酷的时候,它将导致另一个国家的帆船绕道数千海里,或者需要在海上花费上百年的时间探索新航线,再或者,成为一场耗费数百万英镑的战争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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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后,在澳门最大的一家“广福楼”里,严晓松经过精心布置的一场宴会正在召开。通过颜思海等人半明半暗的散播下,早就闻出一丝肉香的本地几家极有势力的大明海商们纷纷前来。

    一场本来用来接待澳门守澳官员的官方宴会迅速变成了一场官商同台博弈的聚会,只是不同身份的人分别安置在酒楼两个不同房间里。

    在最大的一间豪华客间内,一桌极为奢华的酒宴正在进行着,各味珍馐让自以为很淡定的严晓松都看花了眼。除了负责最后结账的东道主严晓松以外,在座的几乎全是本地的明朝官员。

    其中品级最大的,就是广州府香山县县令杜庭,其次就类似海关河舶所、提调、备倭等一众守澳官,满满地坐了一席。

    根据礼仪,严晓松还是谨慎地选择了不让卡特琳娜出场,而是让颜思海推荐的老七叔陪同自己,以应付可能出现的难缠麻烦。

    一头短发一身西装的严晓松,在开席之时一度引起了在场明朝官员的惊愕,带着一缕小胡须的香山县令杜庭几乎抬着手臂指了老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但从表情来看,显然是一副惊怒交加,一时之间严晓松也没了办法,只能一脸苦笑。

    幸亏老人精的老七叔口才了得,硬是绕了一个圈,才把明朝官员的注意力转移了过去。不过随后,关于严晓松是前宋崖山之后的出海遗民身份,又让一众明朝官员愣了半响。

    “……蒙元鞑子进占,崖山之役血流漂橹……严先生之先祖不忍受辱,一众老幼含恨出海,飘零万里,方寻有一地生息,然沧海桑田数百年已过,风情习俗已与我大明中土颇有不同,今日得见故邦衣冠,才有所失态。”

    老七叔显然是读过几年书,居然摇头晃脑之际把一个潸然泪下的华夏子孙的不屈奋斗史编造得天花乱坠,当然其中包括大量严晓松之前就忽悠过他的内容。

    “哦,此情可谅,此情可叹啊!”不到四十岁的香山知县捏着他的小胡须,摇头晃脑,“既然如此,我大明驱逐鞑奴重塑汉光之时,为何又不归附?”

    “山河沦丧,先祖背井离乡,也无脸再回故土。”严晓松终于借过话题,慢慢找回酒宴主人的感觉,“再加上距离遥远,音信全无,人丁单薄,根本无法远渡重洋。”

    “嗯,此话也说得通,不过,终归是我大明子民,如此流落他乡,岂不是久失教化?这短发短衣,又和泰西番夷有何不同,不妥,不妥啊!”

    杜庭微微摇头,一脸遗憾,四周的官员纷纷应和,一副拯救失足青年的怜悯状。

    “先祖呕心沥血,早已在美洲落地生根建国开业了。”严晓松微微一笑,丢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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